说再见，再见未必是永远

　　如果多年以后再次走到充满俄罗斯风情的古老站台上，在旅顺火车站干了十几年站务员的老张一定会想起2014年4月20日这个特殊的日子。在喧嚣热闹了111年之后，这一天旅顺火车站迎来了最后一列从大连开来的6331次列车，这或许也是百年来单次列车乘客最多的一回。十几节车厢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来为这趟繁忙了111年的旅顺线列车送行的。除了送别6331 和她的姐妹车6332，一起挥别的还有铁轨铿锵间流转的百年光阴。

　　不少市民赶来送行6331

　　20日早上7时，6331次列车停靠的大连火车站站台上已经站满了人。“从没见过这趟列车挤上这么多人。”市民李昌平曾在旅顺北路的一家大型企业工作，每天早上开往旅顺的6331和傍晚对开回连的6332是他每天必然乘坐的通勤工具。李昌平的印象里，现在的6331已经现代化了许多。“当年我们乘坐的是绿皮火车，座椅是木质的。”眼下的6331已经是空调列车。车身上挂着“哈尔滨——大连大连——旅顺”的标志牌。列车乘务员告诉记者，自从“绿皮火车”退休后，这列运行于哈尔滨和大连之间的快速列车就承担起了大连旅顺之间线路的代运职能。随着4月21日起哈大盘营高铁夏季列车运行图的实施，6331和6332也将停运。此后，大连和旅顺之间将再无客运列车。

　　列车换了，旅大之间的行进路线没变。早上7点15分，缓缓驶离大连站的6331奔向旅顺北路方向，在长达1小时53分的最后一次旅程里，它会走完61公里，抵达旅顺火车站。意识到这一点的，是挤满了十几节车厢的数百名旅客，他们都是来见证6331“最后旅程”的。乘客孙小梅是个80后，她记得小时候常跟妈妈一起坐车到旅顺通勤。初中毕业时，她和3个同学坐上这列“慢得令人发指”的绿皮车，到旅顺的海边坐了一天。“这列老车和我的太多青春记忆捆绑在一起，她要退休了，我能不来送行吗?”

　　李昌平则难以忘怀坐车通勤的十几年岁月。冬天的火车上人少，怕自己带的饭凉了，李昌平会把饭盒揣在大衣里;夏天则是工人们最喜欢的“火车时间”，敞开车窗的列车穿行在旅顺北路的田野上，空气中会传来夹杂着花香的隐约海腥味。忙了一天之后，老李最喜欢靠在窗边的座位上打个盹……这一切美好的记忆，都将和6331、6332这对姐妹车一起，淡出历史舞台。

　　车上还有不少首次乘坐6331的年轻人，他们都是通过微博得知了老列车将要停运的消息，来体验“末班列车”的。

　　百年光阴流转 “老车”牵系许多情

　　61公里旅程的另一端，充满异国风情的旅顺火车站正在静静等待她的“独生子”列车。每天这趟列车会以6331的车次从大连回“家”，再以6332的名字离家前行。在这座建于1900年的百年老建筑看来，昨天或许只是她漫长生命里的普通一天。“即使6331和6332列车停运，旅顺火车站也会作为一座旅顺的地标性建筑物长久伫立在这里。”旅顺旅游集团一位负责人说。

　　旅顺站和大连站一起，见证了6331\6332这对孪生列车的百岁光阴。她建成后的1903年，这趟旅大之间的客运列车正式投入运营。铁轨铿锵中，6331\6332和它们的“母亲”旅顺站一起，见证了整整111年的历史光阴。沙俄和日本的高官将军曾乘坐列车往来旅大，溥仪也曾在这里歇息御寒。1950年，新中国第一批女司机从这里开车上路。她们驾驶的“三八”号机车沿着如今6331列车的轨迹从大连开往旅顺。沈阳铁路局大连客运段的员工们回忆说，在上个世纪80年代之前，这趟火车线路还是旅大之间的主要客运途径，最繁忙时，这趟线路一天要对开两次。2000年之后，各大企业的通勤工人成为了这趟火车的主要乘客。经历111年风雨，6331\6332从烧煤的蒸汽机车演变为烧油列车，再更新为电力列车。如今终于到了谢幕的时候。

　　不舍的牵挂：老列车还能回来吗?

　　虽然旅顺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们强调，6331和6332只是停运，而非“取消”。但这对姐妹车还能不能“回来”，再次回归将在何时，没有人心中有底。

　　客流量的锐减、多种交通方式的市场分割，是这对百年列车退出历史舞台的最主要原因。而202路轻轨延伸线的登场，或将令6331\6332的回归希望越发渺茫。熟悉旅大交通运行路线的一位老铁路人认为，6331\6332停运后，除非以专线旅游列车的方式，否则很难回归。不过随着公路交通方式的日渐发达，“旅游专线”除了能吸引那些有怀旧需求的乘客，客源很难保证。

　　无论如何，很多人还是想留住6331\6332。昨日9时10分，汽笛的鸣响声中，6331的末班车面向朝阳奔驰而来。一位早早赶来接站的旅顺市民举起一张硬纸板，用文字告诉这列穿行百年的列车：“说再见，再见未必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