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北者的证词值得信任吗？
接受采访的脱北者会收到现金回报已经是存在多年的事实。
最初支付给被采访者的现金主要用于餐费和交通费，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中国和韩国，我支付的采访费大概是30美元。但是到了2014年5月，当我试图采访在韩国的朝鲜人时，采访费已经涨到了200美元每小时。
来自韩国统一部的某位政府官员向我透露，根据提供信息的内容，采访费从每小时50美元到500美元浮动。
但是问题是，采访费如何改变了研究员和被访者之间的关系，这会不会影响被访者提供的信息内容？
采访费还导致了“故事销售”：故事越独家、越骇人听闻，采访费用越高。
信（音译）作为政治犯的儿子，曾在朝鲜有过可怕的经历。他被认为是唯一一个成功逃离拘留营的囚犯。
在信逃离朝鲜之后，美国总统小布什接见了他，他的经历还被拍成了纪录片。虽然他本人言论被质疑 自相矛盾，但是西方社会的好奇心以及媒体对故事的渴求程度不容小觑。
脱北者已经非常了解采访者想要听到什么样的故事。不论是面对联合国、美国国会或西方媒体，抛向他们的总是同样的问题：你们为什么离开朝鲜？那里有多可怕？
2010年，脱北者人数已达2万，在朝鲜的亲身经历已经不足为奇，人们想知道更多具有传奇色彩的、能激发民众共鸣的、涉及年轻受害者的故事。
这也导致了另外一个问题，一对一采访往往导致受访者夸大故事情节。虽然我们可以通过盘问或多方咨询等方式确认信息准确性，但是这些方法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并且由于朝鲜本身的神秘性，很多信息来源单一，根本就没有办法核实。
脱北者知道媒体想听什么
在研究朝鲜难民问题16年期间，我听说了太多前后矛盾的故事，有些是因为受访者故意省略某些信息，有些完全是说谎。有一次因为信任问题，我不得不中止了研究。不只是因为我进行分析和叙述的专业能力受到了影响，还因为我对受访者的信任受到了冲击，而信任是我在研究中非常重视的一点。
但是许多难民也表示他们因为某些“脱北者亲身经历的故事”而压力重重。
曾是22号劳改营囚犯的安孟超（音译）称，人们更喜欢听具有戏剧性的故事，那些所谓的“脱北积极分子”们不过是在满足他们对故事的渴望而已。
曾被关押在15号劳改营的庄光日（音译）表示，媒体曝光带来的名气迫使他们那样说。
来自“大韩民族居民协会”的崔升肖（音译）说很难区分小分歧和大矛盾，“只要朝鲜侵犯人权在从整体来看是对的，朝鲜人并不在意那些小细节是否真实。”
他还补充道：“我们朝鲜人知道是非对错，但是同时我们也不想破坏更大的政治运动，比如说联合国组织的调查，以及美国的《朝鲜人权法案》。”
